缅甸分院 王银仕
众所周知全球翡翠的产地众多，包括缅甸、危地马拉、日本、美国、俄罗斯等地。而市场上能达到宝石级别的翡翠有95%以上都产自缅甸，并且中国市场上的翡翠基本都来自缅甸。那么作为宝石级翡翠产出量最高的国家，翡翠在这里是怎样交易的？这里的翡翠市场又是什么样的？这篇文章将以笔者在缅甸的所见所闻对这些问题做出解答。
曼德勒，缅甸的第二大城市，全球最重要的玉石市场——皎湾市场就坐落在这里，就是著名的皎湾市场，英文名“Mahar Aung Myayn Gems Dealer’s Market”又叫“Jade Market”。缅甸绝大多数的翡翠生意都在这里进行，如果说要研究缅甸的翡翠市场，皎湾市场必然是唯一的选择。皎湾市场目前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已经暂时关闭，笔者将以本文进行回顾介绍。
2019年5月，我有幸参与我公司“北京中测云联珠宝玉石质检技术研究院”缅甸分院的开设工作来到缅甸曼德勒。北京中测云联珠宝玉石质检技术研究院缅甸分院开设在曼德勒皎湾市场内部。在这里为期一月的工作经历，让我得以细细品味这一历史悠久的玉石市场。
北京中测云联质检技术研究院缅甸分院
皎湾市场坐落在曼德勒的老城区，历史悠久，当地人印象中这里几乎十几年没怎么变过样。翡翠是缅甸最为重要的支柱产业，皎湾市场中的翡翠交易是在缅甸政府的严格控制之下的，所以几乎曼德勒所有的珠宝玉石生意都在这里进行，用“熔炉”这个词来形容这里再贴切不过。任何人都能到这里做珠宝生意，而来曼德勒收货的商人们除非有着特殊的人脉或者圈子，可以去大的商号看货，否则皎湾市场就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皎湾市场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首先一定是它的布局，这里布局上最大的特点就是狭窄和拥挤，整个市场的面积大概也就一座足球场那么大，每当开市时门口永远都被摩托车堵得水泄不通，而市场内部则是由一条条三米左右宽的泥土道路交织而成的，前后出口一共只有四个，这样一个布局很难让人将这里和一个每日人流量过万的市场联系起来。 这里早上五点开市，开市后就会有缅商带着毛料和片料进入市场开始售卖，在上午九点至十一点这个时段市场中的人流将会达到顶峰。在这里售卖的翡翠货品都是由缅商们从翡翠原矿场口带回来的原石开解后切割加工而来的，而这些原石从场口运回到曼德勒的过程远不是从A点到B点那么简单，其中不知暗藏多少风险又或是流了多少鲜血。在原石从场口运回曼德勒的路途中缅商可能会遇到劫匪或者地方武装，这些势力都会抢夺缅商手中的翡翠资源，杀人越货更是家常便饭。针对这种情况，一些有钱有势的缅商在去场口购买原石时都会提前花钱聘请雇佣兵保护自己和货物的安全，而那些没钱没势的缅商就只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去赌博，祈祷自己能幸运地避开劫匪和地方武装将翡翠原石安全带回。
缅商们带回曼德勒的翡翠原石一部分比较看好的会先解开，而剩下一部分会直接以原石的形式售卖供人赌石，解开后的原石有的以片料的形式售卖，有的加工成戒面、手镯、挂件或其他形式的饰品售卖。
缅商之外的人员进入皎湾市场都需要在进入之前上缴2500元缅币。这里市场虽然不是很大，但规划得还算井井有条，对翡翠有专门的区域划分，如戒面区、手镯区、挂件区、毛料区、加工区还有直播区。皎湾市场里翡翠种类繁多，几乎所有种质、颜色的翡翠你都能在这里见到。但市场上大部分的翡翠品质良莠不齐，真假混杂。甚至一些翡翠手镯上还残留着有色抛光粉。高货翡翠在市场里专门的区域，在高货翡翠区看货之前都需要提前上交看货费，有些价格不菲的翡翠在看货之前，甚至还需要看货人出示自己的资金证明才能看到。
拿货等待主播播货的缅商们
作为翡翠源头市场，在皎湾市场里购买翡翠价格自然要比国内便宜很多，但前提必须是以批发的形式，拿的货越多，价格可谈的空间才越大。当然零售也是可以的，只是在价格方面弹性就没有那么大。如果你是以游客的身份购买的话，缅商甚至会把价格抬到和国内差不多的价格，不懂的话很可能在这里买贵。市场里缅商的眼睛非常毒辣，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你是来收货的商人还是来旅游的游客。皎湾市场最主要的翡翠交易方式还是以传统的收货为主。在皎湾市场收货这件事，对于收货的商家来说可以用“惬意”两个字来形容。在这里收货商家们只需和市场里出租店铺门口摊位的店主简单打一个招呼，就可以以最低2万缅币（相当于100元人民币）一月，最高7万缅币（相当于350元人民币）一月的价钱，租下一个大约半平方米的小桌子。坐下后，在桌面上放置好想要收购的货品，就会有络绎不绝的缅商来送货让你看。
在这里收货商们将送货过来的缅商称为“马仔”，拿货出来看也用黑话似的缅语“bia”来简述。这种翡翠交易方式在皎湾市场延续多年，国内多有新来的收货商人也大都选择用这种方式收货，快速地收到自己需要的货品后，由专门的物流团队运回国内省时又省力。不过这样的收货方式虽然惬意，但对于收货人眼力也是极大地考验。打眼或是捡漏只在一瞬之间，收货商人收货全凭一双肉眼。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也有打眼之时，更何况是普通的游客“新人”买到假货的事情在这里更是早已不算新鲜。北京中测云联珠宝玉石质检技术研究院缅甸分院的开设，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收货人规避这种打眼的风险，让游客在购买翡翠时有所保障，在交易完成之前就让货品得到科学精准的检测。
除了上文所述的传统收货方式，在皎湾市场还有一种翡翠交易方式在悄然兴起——那就是直播。翡翠直播在皎湾市场只是刚刚兴起，却已非常盛行，主要是受到国内直播市场火爆的影响。在皎湾市场里做直播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这里有成百上千个直播间，每个直播间背后都是一个团队，这里通过直播产生的销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目前，皎湾市场的直播规模还不算大，据了解已经有国内的大型直播团队在和皎湾市场方面的负责人洽谈，希望能将夜间的皎湾市场利用起来，让皎湾市场在夜晚变成一个大型的翡翠直播市场（皎湾市场下午两点后开始散场，夜间市场无人使用）。
可以预见，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能够实施，借助强大的互联网效应，缅甸翡翠市场的销量将会有不小的提升，让消费者能够直接购买到源头翡翠商品是其绝对的优势。当更多的消费者开始接受这种新兴的货品购买方式时，直播必将在皎湾市场大行其道。这对于传统的翡翠销售方式绝对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届时网络直播甚至可能会直接取代传统的收货方式。当然在缅甸直播团队同时也面临着两个巨大的问题有待解决，一就是缅甸不知何时会突然停电断电，并且恢复电力供应的时间也完全不确定对于夜间直播带来的影响；二则是极差的网络和高昂的流量费用对于要求高清直播看货来说相对条件不成熟。国内较大的珠宝市场笔者去过江苏东海水晶城、河南南阳石佛寺、瑞丽姐告玉城等地，在对比了这几个国内较为著名的珠宝玉石市场后总结出了曼德勒皎湾市场与国内市场的几点不同之处：
（图为进入皎湾市场进场收费处）
（1）皎湾市场玉石交易受政府管控，国内市场宝玉石交易相对自由；
（2）皎湾市场玉石交易售后一般没有保障，国内市场宝玉石交易一般都会有售后保障；
（3）皎湾市场玉石交易受条件限制，交易方式传统且有限，而国内因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宝玉石交易多种多样，销售渠道繁多；
（4）皎湾市场玉石交易不受监督，常出现出售假货现象，而国内市场宝玉石交易受到市场监管部门的严格监督，出现贩假售假的情况都会予以处理和惩罚；
（5）缅甸尚未制定相应的宝玉石标准，导致市场上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当地人对于宝玉石的判断全凭个人经验，而国内对于宝玉石都制定了相应的国家标准以及地方标准，让大家可以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也正因为当地人对于宝玉石的认知尚不系统不全面，所以在皎湾市场确实是一个可以捡漏的地方，或者说相对容易捡到漏的市场，因为有的缅商甚至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宝石是什么，而在国内市场的宝玉石商家们对于自己手里的货可谓知根知底，在国内市场想要捡到漏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很轻易看到缅甸皎湾市场所存在的各种问题，相对于我们国内的珠宝市场整体要落后、混乱，但这也正说明皎湾市场还有着无限的潜能。皎湾市场，一座历史悠久的珠宝玉石交易市场。在这里我看到了历史的沉淀，不知多少代缅甸商人在这里用自己的血汗获得财富；我看到了守旧，几十年都不曾变过的房屋、布局和交易方式；我也看到了革新，在国内直播热潮的影响下这里也能够与时俱进。我相信这个既悠久又守旧，同时又在不断历久弥新的充满矛盾的珠宝玉石市场会在未来为我们带来更多惊喜。
最后我不得不提及一个在皎湾市场非常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市场里除了最多的本地缅甸人之外，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中国人或者是华侨，而且大部分的收货商人收到的翡翠都是运回国内销售的，包括当下盛行的直播也都是将翡翠直播销售给国内的消费者们，这一现象和我国与缅甸接壤，国人又自清朝乾隆年后奉翡翠为玉中之最，家家几乎都会购买几件翡翠饰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由此可见翡翠能成为缅甸最为核心的产业少不了咱们中国的功劳。即使是在这样强大购买力的支撑下，也依然没有改变缅甸贫穷的事实，个中问题值得深思。缅甸，我们的邻国，既神秘又多彩，在一带一路政策大力实施的大环境背景下，我们与缅甸的合作将会越来越多，近日我国更是与缅甸签署了“木姐至曼德勒铁路可行性研究备忘录”，这条铁路将成为中缅经济走廊重要的骨架支撑，而中缅铁路我国境内的最后一段大瑞铁路预计将在2022年建成，待缅甸境内铁路贯通后，中缅铁路将全线贯通，届时相信两国的贸易往来将会更加密切，而中缅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也会更加地深厚。
